《浮生入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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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寒乍至,雪势如絮,漫天银白压青瓦,檐下垂冰未滴,寒意又刺骨三分。
大理寺将关于南仓失火一案的审查折子呈报上奏。
大理寺卿杨承和主审,荣止夷陪审,御史台林良修监察。以京西两路转运使蔡闻律蓄意放火毁灭证物,不幸将睿王烧死,罪人蔡闻律当场以死谢罪,丝毫不提玉佩之事。
而蔡闻律杀害睿王的罪名成立,蔡府满门被抄,而府中却搜出来与睿王与北狄第一大部落奚岐部世子密信数封。
蔡、荣两家为亲家,因此荣府难免会受到牵连,遭受谏台院弹劾。
这折子本是送去宝慈殿的,正巧那日圣上身体恢复尚佳,遂过问起此事,苏祈安就把折子给扣了下来。
须怀霁在明仁殿披着外袍,面无表情地将折子合上,让内侍省操持丧事。
又恰巧,裴无忌同时联合御史台以往的同僚一同上了两份奏疏。两封密折由宰相薛敬晖亲自奉入御前,连殿前的苏祈安都未曾可知。
一则指出青城宫玉石被偷梁换柱,绝非工部一己之力所为,其中还牵涉到转运司、户部、工部,又呈上南仓的玉石数量与户部账目核不上的证据。奏疏之词以“贪赃乱政”、“勾结朋党”将这三年牵扯到青城宫的所有官员悉数一番,以往被翟绍举荐的官员,人人自危,纷纷上疏慷慨陈词剖白忠心,唯恐受到牵连。
第二封奏疏奏称,南郊大典之举,动摇民心,多地黎庶惶恐天降凶兆。尤其是荆湖南路,方罢三年大旱,民间忧再遭天灾,竟接连发生数起杀人祭神之事,恰巧死者皆为赴京赶考的解生,死状尤惨,引发哗然。
圣上阅毕三道奏疏,字字如锥,悲愤攻心,心头血染红了三份奏折,墨血交织,染花了密折。
人间悲喜,终难相通。有人沉于血泪,有人却乘势而起。
太后见俪嫔与七皇子虔心祈福,遂下懿旨,封七皇子为“燕王”,赐以封地,昭告朝野。
明眼人皆知,太后此举,实乃在于牵制太子一派。唯恐太子党羽节节攀高,虎踞朝纲,一发不可收拾。叫沈氏数十载心血,付水东流,到头来成王败寇,徒有臭名留青史。
而贤贵妃方承丧子之痛,一夜之间卧榻不起,未及痊愈,便传来大理寺查实睿王私通外敌之事,铁证如山。太子大张旗鼓彻查此事,满朝风声鹤唳,人心惶惶,睿王的母族冯氏首当其冲遭彻查。
冯弘简不甘心屈辱,当着太后之面在朝堂上据理力争,苦苦陈情,上演一出“请苍天,辨忠奸”的戏码。冯弘简虽是沈毅宗一手提拔上来的,但此刻被按上与睿王通敌之名,沈毅宗也不得已弃子求生。
贺展鞘在家中忽得诏命,官复原职。礼部尚书之位空悬,吏部举荐翰林大学士周继蔺继任其职;工部尚书则由侍郎暂代其印。
短短数日内,一时百官席次更迭。新旧势力明争暗斗,暗流汹涌,人心浮动,私下奔走联络者众。又逢御史台密奏连日未歇,前朝后宫亦是牵一发而动全身,数十日来人仰马翻,无片刻喘息。
局势动荡之下,连睿王丧事亦仓促草草收场。一代亲王,竟落得个礼仪潦草、冷清了断的结局。群臣多避其名讳,噤若寒蝉,无人敢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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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宫内,仁政殿只有两人相对而坐。
须偲手执玉瓷素瓶,身上因丧期而穿着素衣,唇边含笑,久违地露出轻松之姿。他冲着霍砚川举杯:“这步棋不仅铲除了虎视眈眈的三弟,亦削了皇祖母麾下诸多势力。最重要的还是斩掉了沈毅宗一臂。”
须偲仰首一饮而尽杯中琼露,落盏轻叹,眼中多了几分敬意,语声由衷:“君山兄此番指东打西,实乃妙棋。只可惜,让须衡平白得了机缘,趁势而起。”
“殿下毋须多虑,恶人自有恶人磨。”霍砚川轻啜茶汤,眼睑低垂,神色幽深澹然,缓声道:“昨夜,我已秘密面圣。眼下当务之急,需尽速收回兵权。沈毅宗与翟绍多年敛财无度,暗中养兵,恐怕非空穴来潮。更何况他手握二十万禁军,西北符彦堂又是其党羽,若真刀真枪地拼起来,未必能胜。”
须偲闻言,将酒盏缓缓搁下,语气冰冷又透着苦涩:“青城宫玉石账目出入悬殊,想必三弟也想到这点,欲借玉石换银两,暗筹兵马,未雨绸缪,他倒也算得深远。”
说到此时,他神色微敛,隐有落寞之意。
时下外戚干政,他并非未曾向须炀示好,愿携手共同推倒沈氏。然须炀对储君之位心存觊觎,见沈氏尚可为其所用,便故意“装疯卖傻”,按兵不动,终未应允。
他沉默了片刻,眼神暗沉,忽有一事想不明白,侧首问道:“为何荣相偏要扶持须衡这个烂泥上墙?若论胜算,须炀岂不是更有几分胜算?”
霍砚川闻言缓步来到檐下,望着院外落雪深深,轻道:“当年,荣家长女荣宁儿进宫,不过半年怀有一子,却被贤贵妃联合设下陷阱,致使流产,自此荣家再无子嗣。俪嫔出身低微,没有家世背景,于是趁机拉拢宁妃。而荣止夷这几年的野心愈发膨胀,深知薛敬晖难以撼动,便欲借此扶持七殿下上位,图谋宰相之位。”
“可……俪嫔素来倚重贺家不是吗?”须偲眉头微蹙,语带疑惑,“七弟与贺家长女青梅竹马的情谊,怕是连坊间孩童都知晓。”
话音甫落,他似觉失言,复又一笑,温声道:“君山兄,本宫并非有意提及旧事……”
霍砚川并未介意,语气平和如常:“虽是如此,但荣家小女倾慕七殿下也并非是秘密。手持两张好牌,谁会轻易弃之?”
他话锋一转,顿了顿,回首望向须偲,语重心长道:“殿下与薛氏的婚事,纵有情在他人,也当从大计为先。望殿下莫负所望。”
须偲晃了晃空荡荡的瓶子,酒已尽。他长叹一声,眸中浮现几分无奈与苍凉,“君山兄尚可舍身成局,本宫身为储君,又岂能退缩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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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府内堂,气氛凝滞如水。荣止夷面色铁青,眉宇紧锁如铸铁。大夫人蔡沁莲丝帕掩面,抽泣不止,声音哽咽:“我就这么一个哥哥,如今二老远在儋州,只怕也难逃这场风波……”
“哭哭哭,整日只知道哭!”荣止夷怒火中烧,一掌拍案,茶水四溅。他咬牙切齿道:“哭能让死人复生吗?我早就说过,事成之后,立刻滚回儋州避风头,在京城久留,迟早生祸!”
蔡沁莲一听,顿时哭声转为怒嚎:“你说的是人话吗?他是为了谁才留在京中的?你当他不想走?若非你当初执意安排他留在睿王身边做内应,怎会落得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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